当写作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九月,有三个展览在武汉美术馆与观众见面:《帕米尔的阳光》、《2015武汉青年影像展》以及徐勇民的个展《新建文档》,无论是从参展艺术家的年龄差异,还是媒介的不同表达,相信会让观者感受到展览的强烈对比和丰富多彩。
策划徐勇民个展,曾经让我们陷入一个两难境遇:即不像做老艺术家的展览,经典回顾,作品如年龄一样,饱经岁月的沧桑,已不在乎别人的评说;也不是青年影像展那些初出茅庐的晚辈,先锋实验,仗着年轻气盛,不惧他人的指点。用武汉人的话说徐勇民的展览被“夹”在了中间。武汉话的“夹”有两个含义,一个“尴尬”;另一个是引人注目的意思。而对徐勇民来说,可谓二者皆有。为了打破这种引人注目的尴尬,我和徐勇民进行了多次交流和商讨,通读了他20余万字的书稿,翻阅了上千幅素描、速写草图,从而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徐勇民是用艺术家的方式在写作,用作家的心态在绘画。由此确定了展览的基调:办一个和写作相关的展览,出一本与艺术相关的文集。
徐勇民属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出生的少有一批幸运儿之一,即在经历了中国的各种政治运动之后,也享受了改革开放带来的红利——恢复高考进入美院,全国美展荣获大奖,最后走上湖北美院的领导岗位。我们在总结一个人成功的经验时,一般会从个人才华、勤奋、时代机遇去考量,而徐勇民区别于同龄艺术家的重要方面可能恰恰是他的写作才能。从学生时代形成的阅读写作习惯,不仅磨砺了他的文学修养,促成了他的历史观、艺术观、教育观,也是他艺术创作的原动力。这些在我们编写的《新建文档——徐勇民札记》中可以窥见一二。
先说师友忆文,主要是纪念和回忆湖北老一辈艺术家、教育家的系列文章,多用于书籍前言。这类职务写作通常是由工作人员代写,审阅署名即可,徐勇民却没找人代笔,不仅亲为,而且用毛笔书写,从而使每篇文章充满了仪式感,体现了他对前辈尊重的态度。有写作经验的人知道,撰写一篇文稿,需要至少十倍以上阅读量。恩师前贤的精神品格在滋养作者,功过得失在警醒作者。徐勇民那一种敏于思,纳于行,处事不惊,内心强大的个性特征与他长期阅读思考不无关系。
边玩边画,是画家最常见、最拿手的创作方式,鲜有人记于文字。徐勇民在旅游过程中,随手带着两样东西:写生本和笔记本。除现场写生,速写外,也写了大量的游记。他会从一条叫不出名的小巷,一座不见经传的小城,一流不起眼的人中发现美的元素。徐勇民游记中对物体空间的把握非常到位,尤其是对色的感觉细腻而强烈。如对伊朗的感受是褐色,对地中海的印象是醇色。我觉得徐勇民写游记其实是在为自己的画作些导读。如果你读了他的游记再去欣赏其画作,你就会有一种别样的收获。
徐勇民随笔最为出彩。一次观画的经历,阅读一本好书的畅快,几位朋友的相聚都会引起他的思考并付诸文字。这里面涉及国家、种族、战争、灾难,涉及文化、艺术、市场、学术,还涉及到教育、教学与体制改革等诸多方面。从2007年至2013年六年时间,徐勇民已发表文章二十余万字,加上没有发表的,可以判断,他几乎天天在写作。在当下快餐文化流行,读图时代盛行的社会场域,阅读已成为一种奢侈,写作更显珍贵。作为艺术家徐勇民坚持阅读和写作的行为已经不能用“勤奋”二字概括,因为它已成为徐勇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生活方式。文学与艺术常常连用,虽同属形象思维,但毕竟是两种不同的语言。徐勇民擅于在文字与绘画这两种语言中自由转换且游刃有余。在徐勇民那里文字对新生事物始终保持着长久的敏锐,这种敏锐又不断刺激着他的艺术的创作使其充满了活力。探讨生活与艺术,写作与绘画之间的关系,构成了这次展览的一大特色。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徐勇民个展及文集出版所拥有的美学价值及文献价值应该是不可低估的。